他者的省思
- 陳克力

- 2018年6月26日
- 讀畢需時 6 分鐘
已更新:11月28日

前言
強迫症在我大概國二的時候發作,到現在大概有七、八年的時間,而我是上了高中後才發現原來這樣的狀況並不是大家都有,以往的我總覺得只是自己太懦弱,自己才會有困擾,但事實上知道這是一種病後,才發現這樣並不「正常」,或者要說「非典型」,才比較不那麼有負面之感。
我的病症有時期性,每個時期的症狀都不太一樣,所以那些維基百科上面所謂的症狀都確實在我自身印證過,至於什麼原因造成的,理論上來說先天、後天大概都有,但當結果造成後,原因都只能是猜測的了,且不盡然那麼重要。
而我並沒有要書寫太多的痛苦與悲傷,因為很慶幸我是健忘的人,我都忘了那些深刻的情緒,只記那得段日子並不是一個多好過的狀態,那既然不深刻,又何必書寫來反芻痛處,我期待的是自己能記下體會,對人對己來說才會是幫助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辛苦,賺人熱淚的故事不缺,流完淚,那然後呢?沒有紓解方法的話,人們還是走向死胡同。
現在的我仍與強迫症相處著,無奈地甩不開他,所以學習著與它和平共處,雖目前跟他大概還像個仇人——平時不聯絡,一見面就大吵,但至少現在的我能比較明確知道要如何跟他應對進退。
精神官能症/精神病是種病嗎?
首先,先說明精神官能症與精神病,並不是同一類的狀況,簡單來說精神官能症比較輕微,而精神病比較嚴重,但也不是一言以蔽之的,所以只是簡要說明而已,以下將兩者統稱精神疾病與精神病患。
對我來說「病」是一種會造成自己或他人的身體或心理受傷的狀態,所以說不論有無病識感,其實都會是種病;以我的強迫症來說好了,它是焦慮症的一種,而其中一種症狀是:你會突然擔心起一個東西,而依照發作的嚴重程度,會造成擔心事情的程度性與意義性都會變化,當嚴重發作時,你會擔心一個不具有太大意義的東西(例如:家裡有個杯子沒洗),而你擔心他的程度會像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(例如:等下要大考、世界末日、得絕症),所以患者(自己)會感到痛苦(算是身心俱疲吧),此外我是有病識感的。
但似乎關於人的不完美,比如說自私、高傲似乎有時也符合這個病的定義:造成自己或他人的身體或心理受傷的狀態,所以我想廣義的來說這些的確也是種「病」態,但人似乎很難沒有一點「病」,只是孰輕孰重,所以精神疾病雖是種病,但沒有人是完美的嘛。
我該被淘汰嗎?
人們用精神去生活,但精神病患也通常必須以同於「正常人」的標準去過生活,因為沒人看得到他們的精神狀態,所以這個社會不會有優待;我就曾被貼上抗壓性低的標籤,此外我的個性也隨著強迫症而改變成了一種有些病態的狀態,導致了一些人際互動上的受挫,「可惡之人必有可憐之處」,雖我在與人互動上的缺失與強迫症的影響其實無法完全分割,但誰又會體諒?誰又能看見那可憐之處?適者生存,不適者淘汰,好似我就該被淘汰。
我曾這樣想過沒錯,但現在我覺得「不」。
雖然我似乎只要背負著太多事情,強迫症就會發作,導致我有抗壓性低的感覺,但老實說誰真正看得到壓力?長期生病來說也許是難以乘載的壓力,且雖然偶爾也會有人的幫助,但大部份撐下去都得靠自己,這壓力應該不小吧,所以我根本不是什麼抗壓性低的人。
這樣想像好了,假設這是個精神作為貨幣的世界,而我就像是個精神上負載累累的窮人,但是在這裡對精神上正常的人來說買帝寶是很容易,那我也沒必要因為買不到帝寶就自怨自艾,因為每個人有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。
其實人們對於狀態改變會產生壓力,這尤其在自閉症者上面尤其明顯,或許可以說他們是過於敏感,但也許一般人也許也存在著或多或少沒意識到的壓力,而這些沒意識到的壓力也許就默默造成了身體的傷害,當然包括大腦而造成精神生病,也有些人會是胃痛、心血管疾病,而這是我反應傷害的方式,也是我察覺壓力的方法。
所以沒有該被淘汰的患者,只有該被察覺與調適的壓力。
死亡與活著誰更具勇氣?
在我比較嚴重的時候,當然有過覺得活著很辛苦、想死的念頭,卻沒有那個勇氣,所以總覺得默默的欽佩那些自殺者的勇氣,但真的是如此嗎?
活著對於精神病患來說要面對著的是遙遙無期的對抗,對抗著隨時可能爆發的精神狀態,但仍得承受著與一般人一樣的壓力,精神生病很難能被體諒——有些人不予體諒,認為是你自己的個性問題;有些人根本不覺得有這樣子的東西存在;剩下的一些人,想幫助你卻愛莫能助;有一、兩個可以傾訴的對象,就該偷笑了。精神狀況不夠嚴重的話也不太會取得什麼樣的社會福利(不像身障者能較容易取得所謂輕度,我的經驗是醫生跟我說要夠嚴重才能夠申請),此外還可能要吃藥,而吃藥也不一定會壓住那些隨壓力起伏的情緒,還有藥物的副作用,此外還要面對社會的一些誤解(例如:精神病患都很危險、吃著會「心情好」的藥)與無意的玩笑(例如:我有強迫症,一定要排得很整齊),但這都只是我自己所察覺到的部分而已。
而死亡對於我來說,要面對的是一個未知的狀態,當肉體死亡後,許多的事情就無法再去做了,要放下愛你的人與你愛的人、曾經幫助過你的人,這些都是我很難放下的。
結論是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死亡與活著需要不同程度的勇氣,而對我來說我沒真的去做過,所以無法用想像來評斷,但目前為止我都是很想活下去的,因為死了,某種程度上來說就無法自己再去改變或得到什麼了,我還是很留戀的。
我能代表所有的強迫症者嗎?
請相信我強迫症就是這樣,但也請不要相信我。
就像是個性,我們說一個人害羞,也許是說他很內向、文靜,但也有可能是悶騷,而那個結果造就了一種害羞的感覺;而對我來說,精神疾病也是這樣子,從症狀結果來幫他放入一個類別,但就像每個人是獨一無二的一樣,不同的強迫症都是獨一無二的,而會分類只是為了幫助快速釐清大致的狀況來給予幫助。
但疾病真實的樣子,就如同個性一樣,它始終只是個標籤,你必須撕下來,然後看到一個完整的人;我無法代表別人,只能代表我自己。
結語
以上幾個問題是我覺得自己比較有想法或曾想過的問題,對於正在經歷精神疾病的人,我想說你必須試著接納它可能是一輩子的事情,所以試著與「敵人」做朋友,你會找到與他相處的方式,它有一個很大的引發點是壓力,我自己的調適方式是去運動,尤其是在發作的時候,更要逼著自己去動,還有最近很熱門的正念法,不過我這個只是聽音樂跟著做,所以也不算太了解,再來就是善用資源:如果你是學生的話,學校有諮商,還有台灣的醫療環境是很好的,也以善加利用;還有食物的選擇也要注意,因為有些食物會造成壓力上升;此外評估自己有多少壓力耐受度做多少事,不要覺得自己很差。請體諒那些無法同理自己的人,因為要真正的同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有時必須經歷過,像是我也只能揣摩憂鬱症大概是什麼樣的狀況,但也許還不夠同理。
對於周遭有精神疾病的人,我想給你的建議是首先不要給太直覺的建議(例如:你就開心一點啊!、別想太多!),這樣的立意當然是好的,但是就很像是當一個人手腳被綁住無法動彈時,向你請求幫助,你告訴他:「你就解開呀!」,這個例子可能不夠好,因為你確實能夠幫助他解開,除非他是特務,自己就能解開;但是當他是被精神的無形繩索綁住時,你可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樣的邏輯;如果想幫助他的話,可以試著傾聽,並讓他感覺有在聽,我知道這很難,因為大多數聽起來可能莫名其妙,但那個人確實因為這樣的想法而在受苦,你可以告訴他雖然你無法體會,但能感覺得出來他的辛苦;而假如你也喜歡運動,可以半強迫他去運動,因為其實有時候可能情緒差到不想動,但也記得注意自己的感受,適時的讓自己休息,讓自己也有喘息的時間。
原文寫於2018,是我大三的作品,本文僅做排版調整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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